天空突然下起雪來，不過片刻間，整座大地覆蓋上一層白白的雪，城門前赫連離洛與他懷裏已經冰涼僵硬的馬妍慈的屍體變成了兩個雪人。

赫連桓楓一用力，將招搖從城墻邊上拉了上來，招搖坐在地上回手一掌劈在了赫連桓楓的臉上。

赫連桓楓沒有躲閃，似乎怔了怔，但仍舊將招搖硬拉了起來。

招搖氣得渾身發抖，擡起手抹去臉頰的淚水，可淚水又順著臉頰掉下來了，眼淚掉在她自己的手背上。

“現在你滿意了，母後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而且你答應過你會將母後毫發無損還給離洛，可是你……”招搖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赫連桓楓伸出手來抱住了招搖，“雖然我卑鄙的扣留了母後，但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母後……”

招搖打斷了他的話，她的目光像是釘子那般尖銳。

“那你為何不讓我救母後？”

赫連桓楓眼底流露出悲傷的神色，“來不及了，若是我不及時拉住你，你就會和母後一起送了命！”

赫連桓楓心裏很難過，但是他阻止不了慘劇的發生。

一直以來，他都想要挽留那份寶貴的親情，他以為他不會失去，可最後他還是失去了他摯愛的親人。

母後一死，赫連離洛與他有著難以化解的深仇大恨，鬥到你死我活已成定局。

招搖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手從赫連桓楓的手中抽出來。

“母後已經死了，你再說什麽都沒用了，你竟然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親人摔死，赫連桓楓，你怎麽可以這麽冷漠！”

赫連桓楓怔怔的瞧著招搖，過了好半晌才又說了一句。

“那你還想我怎麽樣？”

招搖緩緩低下了頭，赫連桓楓卻接道：“招搖，有很多事情我都是逼不得已的。”

招搖笑了笑，“是啊，想要征服天下，免不了心狠手辣、心硬血冷，最後連養育自己的母後都不肯放過，非得把她逼死不可，赫連桓楓，你就不怕半夜被噩夢驚醒？”

她狠狠的盯著赫連桓楓，深吸了一口氣，“赫連桓楓，我很想知道，你有一天你會不會也殺了我？”

赫連桓楓凝視著她的臉，終於說了一句，“不會。”

招搖笑了笑，慢慢說道：“你會！”

赫連桓楓的眼睛裏突然湧出一股久違的深情，“招搖，我想告訴你，如果今天跳下去的人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救你，如果救不了你，我就陪你一起死。”

“再也不要口口聲聲說你愛我，你已經不愛任何人了，留一個什麽事都會逆反你的女人在你身邊，這樣你就開心了嗎？”

招搖冷冷的笑起來，仿佛是自嘲的笑，她曾經企盼過什麽，企盼他可以收手，企盼他能夠像從前一樣英明神武。

可當她親眼看著馬妍慈摔死在城門口的那一刻，她對赫連桓楓就徹底失望了。

就在此時，招搖與赫連桓楓聽到嘶啞的聲音回蕩在天空中，那聲音穿透雲霄，那是赫連離洛的聲音。

“赫連桓楓……”

招搖推開赫連桓楓雙手扶住城墻往下看，赫連桓楓也跟著向下望去。

只見被雪花堆成雪人的赫連離洛此刻已經站了起來，他用雙臂托起馬妍慈早已冰涼僵硬的屍體。

“赫連桓楓，今日你就是讓我到這裏給母後收屍的嗎，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麽過節，都不關母後的事……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從此刻起，這些年來你我的兄弟之情就此了斷，戰場上你我再見之日，就是你死我活之時，你再也沒什麽能要挾我了，這一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母親為他而死，他痛恨自己，不過他更加痛恨赫連桓楓，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母親不可以白死。

從這一刻開始，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懦弱的赫連離洛，他要所向披靡的戰勝那個人，奪回心心念念的招搖。

從這一刻開始，他要為自己而活。

聽著赫連離洛悲涼的聲音，招搖的眼淚完全不聽使喚的掉下來。

她心疼他，好想沖過去給赫連離洛一個溫暖的擁抱，可是此刻她只能站在城樓上遠遠的俯視著城腳下的他，什麽都做不了。

招搖咬緊嘴唇，唇上留下一排白色的齒印，漸漸滲出了鮮血。

她的心很疼，但赫連離洛一定比她的痛還多千倍百倍。

“他日我在戰場之上等著你，可我還是要和你說一句，我沒想逼死母後，對於母後的死我也非常難過。”赫連桓楓向下面大聲道。

赫連離洛不想聽，他也聽不進去，此刻他只想將母親帶回去好好安葬。

他向上面望了一眼，酸澀的眼睛看不清招搖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像個紙人一樣迎風佇立在城樓邊上。

“招搖，好好保重，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離開。”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簡短的一句，他曾送給招搖一個木哨子，說她只要吹響哨子，他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他想離這一刻不會太遠了，他會履行自己的承諾，他會永遠保護她照顧她。

赫連離洛說完這句話就抱著馬妍慈的屍體頭也不回的回身大步走去。

他不要再回頭，他不要留戀，他相信這短暫的分別會換來長長久久的相守。

招搖雙手扶著石砌的城墻望著赫連離洛越走越遠，只留下一排白色的腳印，而她的心也越來越疼。

赫連桓楓將招搖的身子拉到自己身邊。

招搖回轉身子，一個重重的耳光毫無征兆的落在赫連桓楓臉上，赫連桓楓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可見這一巴掌招搖用盡了全力。

“將所有的一切都毀了，你終於如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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